美國的教育向來寓教于樂?那里的孩子每天都在快樂地玩兒?非也!其實,為了進入好學校,美國的中小學也搞“題海戰(zhàn)術”:2007年的一項統(tǒng)計顯示,美國中學生當年每天的作業(yè)時間高達6.8個小時……
家庭作業(yè)多,受折磨的不光是孩子,還有家長。
初中生寫作業(yè)寫到凌晨兩點
入夜,一個小女孩坐在課桌前,認真地做著作業(yè)。英語:讀一本書的三章內容并寫一篇讀后感;數(shù)學:解答30道題,并寫出解題步驟;科學:練習冊做一張紙,正反兩面都要;法語:溫習單詞,以迎接明天的考試……完成這些作業(yè),恐怕要到深夜了。
美國青少年文學雜志《Teenink》報道稱,上述一幕是美國學生每周除周末之外的典型“夜生活”。
根據美國教育協(xié)會(NEA)頒布的指導原則,美國中小學生每天做家庭作業(yè)所用的時間(分鐘),不得超過其年級數(shù)與10的乘積。比如,一年級小學生每天的家庭作業(yè),應該最多花10分鐘做完;二年級最多花20分鐘。七年級(相當于中國初中一年級)的家庭作業(yè),應該至多70分鐘做完。
然而,將上述典型“夜生活”寫成文章并在《Teenink》上發(fā)表的作者——一位讀七年級的小女孩表示,她每天做家庭作業(yè)所用的時間,常常兩倍,甚至三倍于70分鐘。
和這位小女孩一樣,紐約一位名叫卡爾·塔羅·格林菲爾德(Karl Taro Greenfeld)的男子也在媒體上撰文,為其被學習壓得喘不過氣來的13歲女兒訴苦。
當時,格林菲爾德的女兒埃斯米(Esmee)在紐約合作研究實驗中學讀八年級,這是一所毗鄰曼哈頓的精英公學。自2012年2月在那里上學起,格林菲爾德和妻子就注意到,埃斯米有很多作業(yè)要做。此前,他們一家住在加州的寶馬山花園,在那里的中學讀書時,埃斯米同樣每天要做一大堆作業(yè)。
格林菲爾德在文中透露,埃斯米平均一晚上要做三四個小時的作業(yè),卻只能睡6.5個小時。有時候,即便他和妻子硬要她去休息,她也會先假裝去睡,過一會兒再爬起來做作業(yè)。而她的一位男同學更慘,曾寫作業(yè)寫到凌晨兩點,甚至“邊哭邊寫”……
在發(fā)表于《大西洋月刊》的文章中,格林菲爾德無奈地寫道:當看到缺乏睡眠的女兒在上學的日子里掙扎前行時,我內心就打了很多問號——何時她才能有時間讀一本自己真正喜歡的書,或者寫一個故事,或者畫一幅畫,再或者彈彈吉他?
這兩個事例顛覆了很多中國人的“美國觀”:美國的教育不是寓教于樂嗎?那里的孩子不是每天都在玩兒嗎?他們怎么也搞起了“題海戰(zhàn)術”?
然而現(xiàn)實是,美國學生在作業(yè)上耗費的時間也很多。據《美國新聞與世界報道》載文披露,密歇根大學的一項研究顯示,美國中小學生平均每周做家庭作業(yè)的時間從1981年的2個小時38分鐘,增加到2004年的3個小時58分鐘;菲尼克斯大學教育學院2014年的一項調查則發(fā)現(xiàn),與以往相比,如今美國學生的家庭作業(yè)“顯著增多”,每周要做17.5個小時的作業(yè)。美國國家教育數(shù)據中心2007年的統(tǒng)計更是顯示,美國中學生當年每天的作業(yè)時間高達6.8個小時……
為升入好學校鉆進“題海”
在過去數(shù)十年間,美國社會對于家庭作業(yè)的態(tài)度“一直搖擺不定”。杜克大學教育學教授、《向家庭作業(yè)開戰(zhàn)》一書的作者哈里斯·庫珀(Harris Cooper)稱,冷戰(zhàn)時期,因擔心國民素質落后于蘇聯(lián),美國的學校曾大量布置作業(yè),雖然中間有一段時期有所緩和,但“為了入讀精英高中和院校,愈發(fā)激烈的競爭迫使家長們希望老師布置更多的家庭作業(yè)”。類似的觀點,《紐約時報》專欄作家莎拉·本納特(Sara Bennett)和南希·卡利什(Nancy Kalish)在2006年合作出版的《對家庭作業(yè)說不》一書中也曾表達過。
和世界上很多國家或地區(qū)一樣,美國學生想要進入重點學校讀書,就得拼命做練習以取得好成績。而且,進入重點學校后,依然要在“題海”中泅渡。
2004年,曾獲得過普利策新聞獎的美國記者愛德華·休姆斯(Edward Humes),出版了《美國最好的中學是怎樣的:惠特尼中學成長紀實》一書。在書中,休姆斯披露了這所學校的成功之道,那就是:做題。
據《洛杉磯時報》報道,惠特尼中學位于洛杉磯附近的小城喜瑞都,是一所公立學校,曾多次獲評“全美最佳中學”之稱,吸引著來自世界各地的人們到喜瑞都安家落戶,只為讓孩子入讀該校。在這所共有1000多名學生的學校里,有75%的學生為亞裔,白人學生的比例僅為7.3%。
2001~2002學年,休姆斯對該校進行了暗訪。他在這所學校聽課,與學生及老師聊天,甚至還參加了學校里的一些考試,結果發(fā)現(xiàn),惠特尼中學的學生家長們對于孩子的期望值非常高:非常春藤學校不讀。
為了如愿以償,這里的學生要反反復復地做題目、測驗。校園里還流傳著這樣一個段子:4是一個有魔力的數(shù)字——4個小時的睡眠、4杯拿鐵咖啡、4.0分。串聯(lián)起來的意思就是,要想獲得最高分為4分的平均成績,你得每天只睡4個小時,困了就喝4大杯拿鐵咖啡,以便有精神熬夜苦讀。
惠特尼中學可謂是公立學校中的“異類”,因為在美國,由政府投資的公立學校往往在師資、設備等方面拼不過私立學校。有錢有追求的美國家長,也往往會將孩子送到私立學校去接受更好的教育。
不過,和惠特尼中學一樣,更好的教育意味著學生要在學業(yè)上更加投入。《大西洋月刊》報道稱,進入這些平均年學費1萬美元(約合人民幣6.58萬元)的私立學校后,學生要常年早起晚睡。
“作業(yè)多點兒沒什么不對,”維多利亞·高曼(Victoria Goldman)對《紐約時報》說道。她是曾被很多紐約家長推崇的《曼哈頓家庭選擇私立學校指南》一書的作者,也是兩個紐約私立學校在校生的母親,“在全國數(shù)得著的學校里讀書,多做題能讓他們更加出色。”
免除家庭作業(yè)的呼聲高漲
作業(yè)太多不僅讓美國的中小學生沒有足夠的時間睡眠、鍛煉,還使不少人產生了心理問題。美國心理學會2013年的一項調查發(fā)現(xiàn),有45%的受訪中學生患有慢性焦慮癥。對此,紐約大學護理學院高級研究科學家瑪麗婭·格瓦茲(Marya Gwadz)表示,這些經歷(指巨大的學業(yè)壓力)會讓孩子們還沒踏入大學校園便被壓力壓垮,或者在余生飽嘗焦慮癥給他們造成的痛苦。
眾所周知,家庭作業(yè)是由老師布置的,但《赫芬頓郵報》報道稱,在對作業(yè)太多進行“吐槽”時,人們不應該將過錯完全歸咎于老師。“很多教師承受著比以前更大的壓力,”美國英語教師理事會會長、《孩子無法閱讀,老師該怎么辦》一書的作者凱林·比爾斯(Kylene Beers)說,“有些壓力來自父母,有些來自行政部門,以及學生們想在正式考試中拿到高分的渴望。”這些壓力讓老師們覺得應該多布置作業(yè)。
但搞題海戰(zhàn)術未必有效。杜克大學的一項調查顯示,小學里的作業(yè)和學生的長期學業(yè)成就幾乎沒有關系,即便到了中學也不是很明顯。用帶隊進行此項調查的哈里斯·庫珀教授的話說就是:多不意味著好!
去年9月,美國《新共和》雜志報道了賓夕法尼亞州立大學教育學教授杰拉德·K·萊坦德(Gerald K。 LeTendre)的研究成果。在此之前的10年間,杰拉德和同事致力于通過國際數(shù)學和科學評測趨勢(TIMSS)的數(shù)據,對全球各地的家庭作業(yè)進行調查。結果發(fā)現(xiàn),家庭作業(yè)多并不意味著學習成績好。就美國來說,雖然其家庭作業(yè)量要多于捷克、丹麥和日本等國,但學生的學習成績反倒不如這些國家的學生。
如果少布置作業(yè),受益者不光是學生和家長,還包括老師。密蘇里州一所中學的數(shù)學老師喬爾·瓦斯卡(Joel Wazac)說:“因為不再需要批改無數(shù)道數(shù)學題,我晚上就有更多時間備課。而且當學生有不懂的地方時,我有更多的時間教他們,不然他們就去問家長了。”
瓦斯卡點出的這一“連鎖效應”,或許很多經驗豐富的老師已經意識到了。曾有調查顯示,教齡在0至5年的美國教師中,有14%的人每天會布置超過1個小時的家庭作業(yè);而教齡在21年及以上者中,只有6%的教師會這樣做。
作業(yè)的多寡與學生成績既然不成正比,且作業(yè)太多會帶來許多負面影響,因此全美各地要求教師免除家庭作業(yè)的呼聲日漸高漲,部分學校也開始聆聽這些呼吁。
《費城問詢者報》報道稱,賓夕法尼亞州瑞德勒學區(qū)于去年10月頒布新規(guī)定,明確要求老師布置的家庭作業(yè)量不得“干擾到學生的健康和快樂”。馬里蘭州一所小學甚至不準老師布置家庭作業(yè),但要求學生在晚上閱讀30分鐘。
在賓夕法尼亞州勞爾梅瑞安學區(qū),有家長要求老師取消家庭作業(yè),其中包括有3個子女在該學區(qū)讀書的化學家艾美·克利普斯頓(Amy Clipston)。
“我覺得每晚耗費時間寫家庭作業(yè),對孩子沒什么幫助。”克利普斯頓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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