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wǎng)傳河南焦作一女生被蹬踹。視頻截圖
一個女孩高聲呵斥身穿短袖校服的另一女孩，要求她用嘴翻找垃圾箱里的棒棒糖，對方被迫多次俯身，將頭探進垃圾筐，不時遭到蹬踹。
這是一段近日在網(wǎng)絡上風傳的校園暴力事件。昨日媒體報道，河南焦作市第十五中學校長證實此事，稱事件發(fā)生在10月10日下午的課間，并表示雙方家長已經(jīng)達成和解。根據(jù)校規(guī)校紀，施暴者將被記大過處分。同時，校長稱“兩個同學沒很大矛盾”，懇求網(wǎng)友對孩子寬容。
類似的校園暴力事件頻頻發(fā)生。僅本月以來，就有“石家莊某中學一女生遭四女生圍毆”、“湖南邵東兩女生打架多人圍觀”、“石家莊正定縣女生打人”等九起校園暴力經(jīng)由媒體曝光后引起關注。施暴者多為女生。
其中，河南宜陽縣某高中兩名女學生因糾紛在宿舍發(fā)生廝打，造成其中一名女學生經(jīng)搶救無效身亡，另一人被刑拘。
新京報記者梳理回訪十余起近期校園暴力事件，發(fā)現(xiàn)校園暴力呈現(xiàn)低齡化、群體性、網(wǎng)絡化特點，女性之間的暴力事件多發(fā)，且伴隨“拍裸照”等侮辱行為。
涉及人員多為未成年學生，地點多發(fā)生在校外偏僻處，例如廁所、垃圾場等地。由于多涉未成年人，事發(fā)之后，施暴者多以教育批評為主，少數(shù)事件施暴者被行拘或罰款。
兩周就有9起校園暴力事件被曝光，是相關事件增多了么？北京青少年法律與心理咨詢中心主任宗春山稱，最近兩年人們感到青少年暴力事件充斥身邊，是因現(xiàn)在信息網(wǎng)絡技術發(fā)達及手機的普及，并不能說現(xiàn)在的青少年校園暴力增多了。
新京報記者梳理發(fā)現(xiàn)，近兩周曝光的多起事件施暴者與受害者均為女性。北京師范大學心理學院副教授王芳表示，并不能據(jù)此立刻得出“女性施暴者比男性多”的結論，“必須放到大數(shù)據(jù)下予以考量，有可能是偶發(fā)性事件在此階段高發(fā)，造成錯覺。從研究方面來說，男性攻擊性是比女生顯著強很多的。”
[部分回訪案例]
1 河北四女生圍毆一女生
近日，一段“石家莊市欒城區(qū)第五中學四名女生圍毆一名女生”的視頻在網(wǎng)上熱傳，視頻中被打女生遭掌摑踢打，施暴者對鏡頭比畫剪刀手。今日（10月6日）上午，石家莊市欒城區(qū)委宣傳部官方微博通報此事，稱教育局、公安局已開展調(diào)查核實，此系一起毆打他人的治安案件，參與學生尚幼，歲數(shù)為12周歲-14周歲不等，獵奇心強，涉世未深，對涉案的違法嫌疑人給予了治安處罰。
追訪：10月9日下午，負責此案的欒城區(qū)公安局民警對新京報記者介紹，目前當事學生都在正常上課，被打女生的身體心理狀態(tài)良好，有對其做心理輔導治療。
2 河南兩女生被狂扇耳光
10月9日，一段“河南南樂縣元村鎮(zhèn)某中學再現(xiàn)校園暴力”的視頻在當?shù)鼐W(wǎng)絡熱傳。視頻中兩名女生被人狂扇耳光，并遭打人者用鞋子猛拍頭部。
追訪：10月11日，河南省濮陽市南樂縣公安局通報稱，6月26日，因打人者懷疑兩名在校學生在其母親面前說其在外打架，打人者趁學校放假離校之際進入校內(nèi)對兩人進行毆打。打人者于某（女，14歲，輟學在家）、戶某（女，17歲，輟學在家）的行為已構成尋釁滋事，根據(jù)治安處罰法，對于某處以行政拘留十三日，并處罰款一千元、對戶某處以行政拘留十一日，并處罰款八百元。
3 江蘇一女生被毆打拍裸照
5月，一網(wǎng)友QQ空間傳出的一組圖片，圖片中一名女孩遭人毆打后又被拍裸照，傷情較重。據(jù)了解，受害人是連云港市廣播電視大學學生（下稱連云港電大）。警方通報，涉案人員鄭某、楊某、萬某、封某、趙某5人因涉嫌尋釁滋事已被連云港警方依法刑事拘留。
追訪：9月23日，新京報記者從海州區(qū)檢察院了解到，檢察院一個月前已移交海州區(qū)人民法院提起公訴，對鄭某（女，19歲）、楊某（女，17歲）、萬某（女，17歲）、封某（女，18歲）起訴的罪名是故意傷害罪和強制侮辱婦女罪，對趙某（男，20歲）起訴的罪名是故意傷害罪。
10月13日上午，該案在連云港市海州區(qū)法院開庭審理，5名涉案人員中有3人未成年，該案進行不公開開庭。4名施暴女生被以強制侮辱婦女罪提起公訴，另一名涉案男生被以故意傷害罪起訴。法庭未當庭宣判。
4 慶元男童被群毆煙頭燙
5月，浙江省慶元縣多名初中學生將一名小學一年級學生，關在黑屋子里暴力毆打，甚至用香煙頭燙。慶元公安局稱，受害小學生已經(jīng)找到，檢查結果無殊。毆打小學生時在場的四人也已經(jīng)到案，均為未成年人，不滿14周歲。有關部門已協(xié)調(diào)促成四人及監(jiān)護人及時向小毛及親屬賠禮道歉。
追訪：孩子父親介紹，事發(fā)后，孩子的心理治療沒有多大用，仍然自閉。下午四五點天還未黑，一定要把門窗簾關上，半夜不愿睡覺。
學校負責人稱，打人者在正常上課，學校沒有進行處罰，無多大影響。學校也在做進一步的心理輔導，一周一節(jié)。
慶元縣教育局負責人稱，事發(fā)之后對其進行了心理治療，由于受害者已經(jīng)轉學，不在當?shù)刈x書，因此沒有再去追蹤。
■ 分析
“霸王花”常群毆施暴
施暴過程多有脫衣褲等侮辱動作
新京報記者梳理發(fā)現(xiàn)，近兩周曝光的9起校園暴力事件中，跟男孩打架經(jīng)常一對一“單挑”不同，女孩子之間的暴力行為通常是“一群”對“一個”。如近日在湖北大悟縣、石家莊市欒城區(qū)發(fā)生的校園暴力事件均為女生圍毆女生。
新京報記者查詢了今年以來多起女學生施暴案例發(fā)現(xiàn)，她們在施暴過程中往往伴隨著“侮辱”行為。不少案例中的受害者被脫衣褲，拍裸照后上傳至網(wǎng)絡。
至于施暴的原因，多為口角、向家長或老師告密、戀愛糾紛等原因引發(fā)，官方通報多表述為“瑣事”。河南宜陽縣兩女孩沖突一死悲劇發(fā)生后，官方通報的原因系“瑣事引發(fā)”。
“青少年同伴關系會超越父母老師”
宗春山介紹，網(wǎng)絡傳播與模仿心理對心理還不成熟的青少年有一定暗示作用，但最關鍵的原因是暴力在我們現(xiàn)實生活中的客觀存在，家庭教育的缺位或冷熱暴力，成人對孩子的暴力。還有，目前學校的淘汰性教育，讓沒有成就感的孩子，他們只能通過暴力來證明自己的存在和價值。
“女性一直是弱者，被壓抑，很多女孩子實施的校園暴力跟戀愛有關”。他解釋，部分家庭仍存在重男輕女思想，很多女孩在家里是被歧視的，被歧視就有憤怒，她會不接受自己的性別角色，“既然你希望男孩，我就做給你看嘛。”帶著這種思路，可能會出現(xiàn)抽煙喝酒打架情況。
對于女生多選用“圍毆”方式進行攻擊，王芳表示，攻擊理論認為，女性一般比較少單獨的去攻擊對方，“多人的話危險會下降，還會獲得同伴的鼓勵和好評。青少年時期同伴關系會超越父母和老師，如果這個行為是在我的小團體之間獲得認可的，即便老師和家長說不行我也會去做。”
宗春山認為，上傳視頻是一種自我肯定型的侵犯，獲得了價值。另外，實施者往往在同質(zhì)型群體內(nèi)，也為了炫耀，互聯(lián)網(wǎng)提供這種平臺，符合亞文化群體的特征。
未成年人多批評教育
部分年齡段可“罰而不執(zhí)”
新京報記者梳理今年引起媒體關注的十余起案例發(fā)現(xiàn)，事件發(fā)生后，多地教育部門及學校處理手段基本大同小異，往往是對受害者進行心理輔導和治療，并在學校進行教育講座等。而施暴者多為未成年，往往以批評教育、道歉了事。少數(shù)事件中未滿16周歲的打人者被處以治安處罰、行政拘留等處理。
對于上述事件的處理結果，北京京潤律師事務所律師韓驍稱，根據(jù)刑法有關規(guī)定，已滿16周歲為完全負刑事責任年齡階段，已滿14周歲不滿16周歲為相對負刑事責任年齡，若學生未滿14周歲，為完全不負刑事責任年齡。
韓驍說，根據(jù)治安處罰法，對于14歲至16歲未成年人違反治安管理處罰條例掌握的是“罰而不執(zhí)”，即做出處罰決定書但是不實際送看守所拘留。未成年人檔案中會留有行政處罰記錄，行政拘留處罰會在公安機關留下記錄，未來未成年人因為找工作或者報考國家公務員(課程)等，會受到影響。
多對受害者進行心理干預
根據(jù)新京報對相關案例的回訪結果看，“河北欒城女生打人”、“廣東海豐縣女生群毆”等多起事件中，當?shù)貙κ芎φ哌M行了心理干預。
2015年5月，浙江省慶元縣多名初中學生將一名小學一年級學生，關在黑屋子里暴力毆打，甚至用香煙頭燙。當?shù)貙κ芎φ吆褪┍┱叨歼M行了心理輔導。
多位專家認為，施暴者和被施暴者都需要心理輔導。“要分析孩子產(chǎn)生暴力的根本原因，是家暴還是教育問題，再進行解決。此外，我們不是簡單地對施暴者進行批評教育，而要讓受害者與其有互相交流的環(huán)境。比如讓受害者當著施暴者的面，在不攻擊對方的前提下表達自己的憤怒，這樣可以讓這些受害者感到公平公正，自己被尊重。”宗春山說。
本版采寫/新京報記者 趙吉翔 實習生 陳光 王丹 宋奇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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