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232調查”還不夠，特朗普謀求更大關稅權

美國總統特朗普對于他限制自由貿易的權力仍不滿足。

據外媒報道，數月以來，特朗普一直在責問自己的經濟顧問團隊，即為何他不能擁有更廣泛的單邊權力來提高關稅？特朗普還希望美國國會可以通過相關法案，賦予他將關稅提高到“互惠”水平的權力。

具體而言，特朗普認為“互惠”的關稅意味著各國關稅對等。此前，特朗普一直以歐盟進口汽車稅為10%，而美國的同等關稅僅為2.5%為例，指責歐盟蓄意構建貿易壁壘。而此次特朗普希望他有權力對他認為征收了不平等關稅的國家直接征稅。但許多業內人士表示，這一行為是違反世界貿易組織（WTO）原則的，若特朗普如愿以償，將重創WTO體系。

特朗普最愛“互惠”

特朗普最喜愛掛在嘴邊的詞語是“互惠”。

在白宮里，他總向工作人員抱怨美國對某些外國商品開征的關稅大大低于其他國家對美國商品所征的關稅。而特朗普最喜歡舉的例子就是汽車。

不過，歐盟此前已經表示，美方的數據過于片面。雖然美國對歐盟汽車征收的關稅為2.5%，低于歐盟征收的10%，但美方對進口自歐盟的卡車卻征收高達25%的關稅，比歐盟高得多，但這一點特朗普從來不提。與此同時，美國還對來自歐盟的鞋制品、紡織品和花生分別征收48%、12%和164%的關稅。歐盟稱，這意味著在不同產品上，雙方征稅各有高低，但整體關稅均值已十分接近。

據報道，特朗普曾令白宮幕僚為他起草一份能夠賦予他直接進行單邊定稅行為的總統行政令，隨后白宮幕僚向他解釋，這種行為是不合法的。隨后，特朗普開始尋求在國會推動立法。

事實上，此前的白宮全球主義者——國家經濟委員會前主任科恩等人尚未離職時，他們對特朗普的這種想法多有規勸，并指出這樣的行為既不會奏效，還會引發貿易戰。

但在科恩等人離職后，目前有望成為總統助理的白宮貿易顧問納瓦羅等經濟民族主義者卻對特朗普的訴求十分認同。

不過，也有知情人士表示，特朗普并不是真的想加關稅，而是希望通過該法案，得到同其他國家談判的籌碼，并強迫他國降低關稅。

但特朗普的想法同WTO的原則背道而馳。WTO的一項核心原則即“最惠國待遇”。最惠國待遇的基本目標，是使所有參與多邊貿易體制的成員都能分享該體制帶來的好處，該原則包含了四個要點：第一，自動性。當一成員國給予其他國家的優惠超過其他成員享有的優惠時，其他成員便自動享有這種優惠；第二，同一性。當一成員給予其他國家的某種優惠自動的轉給其他成員方時，受惠標準必須相同；第三。相互性。任何一成員既是受惠方，又是給惠方。即在享受最惠國待遇權利時，也承擔最惠國待遇義務；第四，普遍性。最惠國待遇適用于全部進出口產品、服務貿易的各個部門和所有種類的知識產權的所有者和持有者。

根據上述原則，即便美國希望重新對關稅進行談判，也應在WTO的框架下，體現同一性和自動性原則。然而特朗普并不喜歡這樣的規定。他想一個國家接著一個國家分別談關稅，也想針對個別行業征收關稅。

三大征稅手段還不夠

實際上，雖然美國憲法賦予美國國會征收關稅的權力，但在過去的百年內，由于各種補充法案和憲法修正案的出臺，征收關稅的權力已經不斷從國會讓渡到總統手中。

早在特朗普當選之初，一位曾在白宮工作的不愿透露姓名的美國學者就不無憂慮地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特朗普在貿易方面的行政令自由度很大，并不需要國會授權，而且國會在特朗普做出貿易保護主義行為后的反制能力有限，耗時也更長。

在此方面的經典案例，是特朗普在當選之后立即簽署行政令退出《跨太平洋戰略經濟伙伴關系協定》(TPP)。

美國智庫彼得森國際經濟研究所總結了特朗普手中可以對付其他國家的三大工具。

第一，《1917年與敵對國家貿易法案》(Trading With the Enemy Act of 1917)。根據該法案，美國總統可以在戰爭期間直接開征關稅。但是美國并不需要同一個國家真正發生戰爭，由于對“戰爭期間”的定義模糊，實際上美國只要在某個地方陷入戰爭狀態即可。譬如美國前總統尼克森就曾在1971年以此借口對一些國家開征了10%的關稅。而貿易專家指出，由于美國在敘利亞等地均部署了部隊，特朗普方面隨時都可以找到借口。

第二，《1974年貿易法》（Trade Act of 1974）的“第122條”。其中允許美國總統可以在150天內對相關產品征收15%的關稅，而條件是美國總統發現“該進口產品對國家安全產生了負面影響”。不過該法案的局限性在于期限：在150天后美國總統必須得到國會的支持，否則該項關稅只能持續5個月的時間。

第三，1977年通過的《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案》（International Emergency Economic Powers Act of 1977），這一法案給予美國總統在“國家緊急狀態”之下不受限制地征收關稅的權力，而且在該法案中，對“國家緊急狀態”的定義非常模糊，歷史上美國使用該法案對付了一些拉丁美洲國家。

除了上述三種方式，美國總統還可以使用《1962年貿易擴大法案》（the Trade Expansion Act of 1962）的“第232條”，對特定產品進口是否威脅美國國家安全進行立案調查。這項法案可以允許美國對特定的行業征收關稅，在現實中，特朗普政府就使用了這一條款，對進口鋼鐵及鋁產品是否損害美國國家安全分別進行了“232調查”。

不過，需要指出的是，從上述法案的通過年代可以清晰看出，這些法案皆為WTO成立之前美國形成的立法，而在WTO成立后，由于其強烈的單邊主義色彩甚少被再次使用。以“232調查”為例，其以國家安全為借口進行調查，實際上卻是國際貿易中的非常規調查措施，調查方式是否符合WTO規則有待辨明，而歐盟等各方一直表示將在WTO提告美國。

雖然擁有上述多重征稅手段，特朗普仍不滿足。不過，他希望更自由征稅的訴求，恐怕將在美國國會受到冷遇。目前的美國國會共和黨議員幾乎全部反對特朗普的鋼鋁重稅，而且對于各國的貿易報復感到十分憂慮。

在進口鋼鋁關稅出臺后，眾議院議長瑞安明確表示反對特朗普新頒布的關稅，并敦促特朗普政府縮小關稅的范圍。

然而特朗普對此并不理解。“誰會反對互惠呢？”他在白宮的內部會議上，經常沖著自己的幕僚嚷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