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愿意為“古著”買單嗎？

“712Vintage”店內 賴昊拓 攝

舊物市集工作人員合影。 （受訪者供圖）

古著，指的是年份在20~100年之間，反映某個年代的潮流趨勢和風格的舊式著裝，其面料、剪裁甚至用途都是時代的縮影。憑借獨特的文化價值，近年來，古著已經成為越來越多青年追逐的時尚，各式舊服飾店更是如雨后春筍一般涌現。在生活指南平臺“小紅書”上，福建各地有近兩萬篇與關鍵詞“古著”相關的筆記，福建古著市場有何特點？記者近日就此在福州進行了探訪。

赴一場復古之約

7月21日晚，位于福州鼓樓區柳河路的省電影機械廠院內人頭攢動，眾多年輕人席地而坐，展示、交換或銷售自己收藏的古著。大家試穿著心儀的衣品，與同好互留聯系方式，不時合影留念，歡聲笑語回蕩在夏夜涼風之中。

省電影機械廠是當地的藝術創意園區。園區內一棟古樸雅致的小屋，是福州最早的古著店之一“匿流”的所在地。在園區舉辦的舊物市集，是“匿流”傳播古著文化的嘗試。

“這次市集募集了近50名攤主，相較上期增幅不小。”“匿流”店員鐘詩瑜向記者介紹，市集不收取攤位費，攤主多是愛好收藏的上班族，貨品包含服裝、皮帶、掛墜、帽子等。

據了解，古著和主流服裝市場一樣，按照產品的年代、風格細分為諸多品類。以福建古著市場為例，“匿流”主要銷售的是上世紀60年代至80年代的服飾，同在福州的“712Vintage”則深耕美式復古風格，泉州的“造夢樂園”主打可愛少女風，廈門的“古呀商店”南洋風格濃郁……憑借獨特的風格和定位，這些門店都在業內形成了口碑，并積累了一部分受眾群體。

“在我看來，這是個沒有競爭的行業。”“712Vintage”主理人粽子（化名）告訴記者，因為年代久遠，很多古著服飾可能沒有同款，“撞衫”（即遇見與自己穿同款衣服的人）的概率很小，每次成交都是消費者與商店選品人在審美上的共鳴，“消費者青睞古著，是追求個性表達的一種體現”。

如今，福建省內的古著店保守估計已超過40家，集中分布于福州煙臺山、廈門沙坡尾、泉州西街等旅游勝地和各地文化創意園區，大多以個體經營為主，在提升街區文化氛圍、豐富消費業態之余，也在愛好者圈內催生了“打卡探店游”的獨特潮流。

解開“悅己”密碼

百度搜索TGI指數顯示，對古著文化關注程度最高的用戶平均年齡在29歲以下。年輕人緣何更愛古著？不少愛好者認為，這與消費觀念的轉變關系密切。

鐘詩瑜用親身經歷舉例：“中學時代，我喜歡上世紀80年代前后的音樂，對專輯封面上的服飾產生了興趣。為了尋覓這種風格少見的服飾，我逐漸接觸了古著。”鐘詩瑜說，每一件古著都凝聚著特定時期的審美取向和生活方式，穿上它就像與自己向往的時代對話。

古著店的消費者和經營者，大多懷有類似對復古潮流的熱愛。漫步在“匿流”內，記者看到了不同時代的海報、明信片、擺件和家居，猶如置身于時空隧道中。這種身臨其境的消費體驗，也是各家古著店悉心打造的結果。

“古著還代表著不同的審美節奏。”煙臺山附近的古著店“摩根舞會”主理人Zoe（化名）認為，近20年來，以規模化制造、短時間迭代為特點的“快時尚”品牌鋪天蓋地，使人們忙于追趕時尚潮流，卻很難慢下來去欣賞服裝的質感。他自己動手設計門店、展示古著收藏，也是希望更多人能領略到“慢時尚”的魅力。

在Zoe的講解下，上世紀繁復的針腳、細膩的印花、個性化的剪裁重新煥發了生命力，不再使用的工藝乃至手工藝，成為年輕顧客們買單的重要原因。“舊衣物一度被貼上過時、拮據的標簽，而如今其實用價值和美學價值正逐漸回歸。”Zoe表示，這一轉變正是年輕群體更注重文化內涵，追求“悅己消費”的生動體現。

新風尚中的危與機

全球商業數據統計網站Statista研究指出，從近年整體增速來看，以古著為代表的服裝轉售行業預計將比服裝零售行業快11倍，2026年其市場體量將達到2180億美元。隨著我國居民消費理念轉變和環保意識增強，古著行業面臨諸多機遇，但也存在不少挑戰。

“在過去物資匱乏的年代，人們并不介意穿舊衣物。但彼時的舊衣物少有保存良好的，設計感更是無從談起。”古著愛好者沈菁結合我國服裝行業和潮流文化的發展歷程，分享了個人的見解，“上世紀80年代，我國大陸地區時裝潮流跟在發達國家身后亦步亦趨，也尚未承接高價值服裝的產業轉移，這也造成今天多數古著要依靠進口的局面。”

二手商品的難溯源性，疊加大規模進口受限、海內外信息差等因素，造成大陸地區古著市場規模小、單品價格高、消費者疑慮多等痼疾。就福建而言，古著依然是十分小眾的消費品。

百度搜索TGI指數顯示，古著的關注者主要集中在一線城市和東南沿海地區，除了海路運輸較為便利外，這也和當地的消費水平、社會觀念相關。福建地區對古著的關注度排名全國第十，與福建的經濟總量位次大致相當。

“在福建逛古著店時，價格偏高，選擇的范圍也比較有限。”在上海工作的“95后”白領蔡潤方告訴記者，相較于上海，家鄉福建的古著市場不盡如人意。而自己前往東南亞旅游時，也注意到當地的古著商品更加便宜且豐富。

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由于商品的個性化決定了其不易通過線上渠道銷售，福建古著店多以線下零售為主，營收較好的平均月利潤在萬元左右，且基本以個體工商戶形式存在。雖然營收有限，但參照上海金煌煌市場、廣州龍洞古著批發市場等地的經驗，通過深耕粉絲群等私域流量、用足地方文創產業扶持政策等方式，古著市場的規模依然存在成長空間。

產業的健康成長和消費者的需求增長能否平衡？從挖掘境內古著存量到生產復古風替代品，省內外不少業內人士已開始作出嘗試。“隨著時間的沉淀，以國內設計、生產成品為特色的古著市場終會生成，甚至對外產生影響。”蔡潤方表示，對于以服飾鞋帽為優勢產業的福建而言，當下最關鍵的是練好內功，在品質和獨創性上多做文章。待國潮崛起后，讓“閩貨”擁有一席之地。（記者 賴昊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