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戰記錄｜春風野火戰海疆——平潭“大富民眾自衛團”抗擊日偽斗爭始末紀實

一段淪陷歲月，令人不堪回首。一支救亡圖存隊伍，毅然挑起御敵守疆重任。一批無名勇士，譜寫了可歌可泣的抗日游擊戰贊歌。我們不能忘記抗日戰爭，更不能忘記戰爭中的英雄與勇士。

一支由中共黨組織建立和直接指揮的沿海抗日游擊隊

時光回到抗日戰爭時期。1940年后，我國的抗日戰爭步入最艱苦的相持階段。1941年2月26日，日軍大本營下達了封鎖沿海大陸的第488號命令，對福建以南中國沿海實行封鎖作戰。1941年4月，日軍以1.2萬兵力與張逸舟的偽“和平救國軍”等相配合，對福州及沿海地區發動登陸作戰。長樂，連江，福清先行淪陷。21日，日軍突入福州，福州第一次淪陷。

地處臺灣海峽要沖的平潭島，從1939年7月至1941年4月，曾五次被日偽占領，而又五次光復。在日本“興亞院”的策劃指揮下，1941年3月2日，日軍36架飛機瘋狂轟炸平潭城關，投彈70多枚，炸死居民30多人，炸傷近百人。5月2日，在日軍飛機、軍艦掩護下，日偽軍張逸舟、鄭德明部在兩度進犯平潭被光復后，又一次進犯平潭島，成立“維新政府”，對平潭人民實行殖民統治。時國民黨縣長退守福清東張、龍田。

是黨吹響福建沿海淪陷區的抗日游擊戰爭號角。1941年4月30日，毛澤東、朱德等發出：“關于組織蘇浙閩游擊戰爭的指示”。5月，中共福建省委向所屬黨組織發出《關于抗日游擊戰第一次指示》，指出：“日本打來后，黨組織不是精干隱蔽，而應大刀闊斧，利用形勢，大力發展抗日隊伍。”（黃國璋：《閩中黨組織領導的抗日武裝斗爭》，《福州黨史資料》，1986年第4期）

福州淪陷第二天，省委派出熟悉閩中情況的中共上饒中心縣委書記黃國璋，出任中共閩南特委軍事特派員，負責指導閩中沿海的抗日斗爭，組建發展抗日武裝隊伍。

5月中旬，黃國璋趕赴永泰，會同中共閩南特委特派員李鐵、省委委員蘇華等，召開閩南特委機關干部緊急會議，決定“在長樂、福清、平潭、連江等地組織抗日游擊隊，打擊日本侵略者”。同時指令周裕藩、曾煥乾，在平潭淪陷區建立武裝據點，開展抗擊日偽的游擊戰爭。

1941年6月3日，經過緊張籌備后，周裕藩、曾煥乾、徐興祖等，選擇人地適宜的大富地區坑口村為據點，選定鹽館為團部，以早年創辦的政治夜校學員為基礎，以隱蔽下來的在大扁建立的平潭抗日游擊隊員為骨干，建立起200多人的抗日游擊隊。后遵照上級在淪陷區要“利用合法名義，廣泛開展抗日救亡斗爭”的要求，正式定名為“大富民眾自衛團”。

大富民眾自衛團坑口村據點舊址（周裕惠攝）

大富民眾自衛團的組織領導機構

顧問　曾煥乾

總負責人（黨代表）　周裕藩

團長　鄭謨福

副團長　徐興祖

總聯絡員　歐秉發

第一營（盤團村）　營長　魏思達　副營長　周盛

第二營（西樓村）　營長　周廷煌　副營長　周廷矩

第三營（坑口村）　營長　徐鳳祥　副營長　鄭春俤

第四營（東尾村）　營長　高季春　副營長　施守欽　施全福

警衛隊　隊長　王嚇灶　副隊長　劉孔玉

自衛團除練兵外，在淪陷區還兼理民政、治安、生產、辦學，開展抗日宣傳，阻止日偽人員入鄉掠奪、征稅，禁煙禁賭，武裝保衛漁民海上生產與商船運輸安全。實際上，自衛團已經取代了鄉村舊政權的職能。

在敵占區開展出色的抗擊日偽武裝斗爭

1941年6月7日，一艘滿載貨物的東尾村“宜源號”商船，在東庠海面被日偽軍劫持。應船主解救的請求，周裕藩立即部署并與鄭謨福、徐興祖，親率60多名游擊隊員，偽裝漁民，分乘6艘漁船，前往解救。日偽軍大隊長鄭楨道劫持商船后，對漁船毫不在意。在我船逼近30多米時，才警覺鳴槍阻擊我船前進。我先遣船游擊隊員個個奮勇跳上敵船。據參戰人員林志儀、陳宜元回憶，他們跳上船后，迫使5名劫匪進入船艙，蓋上艙蓋。待其他船靠攏登船后，進行喊話。當打開船艙蓋時，日偽大隊長開槍頑抗，當即被自衛團隊員擊斃。其他4名日偽軍，只好繳槍投降。此次戰斗共繳獲短槍5把，匪船一艘，被劫商船及物資全獲解救。

戰斗結束返航時，獲悉日偽軍中隊長王代民已返回家鄉南井村。自衛團當即決定突襲王代民設在家中的中隊部。時20多名日偽軍正與王代民共進午餐。猝不及防。被包圍后紛紛下跪舉手投降。2名日偽軍被俘關押后打傷看管人員后逃跑，被抓回來后當場處決。作惡多端、橫行鄉里的漢奸、日偽中隊長王代民，在被俘將押離時，被周圍趕來的群眾圍住。受害群眾強烈要求給予懲治。在群眾歷數其罪行后，自衛團將漢奸王代民槍決，為民除去一害。這次突襲俘敵18人，繳獲長短槍8支，子彈萬余發。大富南井日偽據點除一人外出，3人被處決外，被一鍋端去。

一天之內，海上陸上兩戰皆捷，擊斃日偽軍兩名要員，讓日偽軍認領回4名尸體，俘虜20多人，沉重打擊了日偽軍鄭德明部的反動氣焰，威震全縣。成為閩中沿海抗日游擊戰中的一次重大戰斗勝利。受到上級黨委的充分肯定。

毛主席說，哪里游擊戰爭越有成績，敵人進攻游擊戰爭就越厲害。（毛澤東：《抗日游擊戰爭中的戰略問題》，《毛澤東選集》第397頁，人民出版社，1986年）。占領平潭的日偽軍副司令鄭德明一天之內，兩員干將被擊斃，氣急敗壞。立即召集會議部署，下達進剿大富民眾自衛團的命令。

自衛團立即召開會議，制定應對措施。在全地區進行大動員、大發動。一大批青壯年加入了“自衛團”，使自衛團擴大到4個營、1個警衛隊，總人數達700多人。那時自衛團只有70多支長短槍，就日夜趕制大刀、梭桿500多把，并加強練兵。同時在海上沃口，陸上要道設立哨崗，做好全民迎敵圍剿的最壞準備。同時部署安插在鄭德明部任中隊長的陳昌宏，隨時提供進剿情報，并策劃布置他的中隊在鄭德明部進剿大富地區時，反襲其司令部，讓其腹背受敵。同時安排靠近澳口的副營長鄭春俤，備好船只，以備隨時從海上撤離。

另一方面，自衛團派出總聯絡員歐秉發到長樂向閩南特委請示求援。特委通知時任長樂縣代縣長、抗日游擊總隊長劉潤世（地下黨員），通過統戰關系，與時任平潭日偽縣長林蒼圃，促使占領平潭的日偽軍副司令鄭德明暫停進剿大富民眾自衛團計劃的實施。

1941年8月，大富民眾自衛團奉閩南特委之命，由周裕藩、徐興祖率領主力隊員并隨帶武器，轉移到長樂江田會師。編入長樂抗日游擊總隊第三大隊。參加三溪兩次對日軍的反掃蕩，并投入殲滅日偽軍林震部的戰斗。

9月，日偽軍退出福清、長樂后，18日，退守福清東張、龍田的平潭縣長羅仲若帶領游擊隊，在省保安一團的配合下，從福清、長樂沿海反攻平潭，占領平潭的日偽軍張逸舟、鄭德明部率部潛逃，平潭第6次光復。大富民眾自衛團在淪陷區大富地區據點，與日偽軍武裝割據、對峙了78天。

9月中旬，平潭第6次光復后，經上級同意，大富民眾自衛團在盤團澳召開盛大的“慶祝抗擊日偽軍勝利大會”。會上周裕藩、曾煥乾作了激動人心的抗日救亡演講，揭露國民黨“攘外必先安內”的反共政策。表彰民眾自衛團作戰有功人員。會后舉行千人提燈游行活動。人們高呼“趕走日寇，還我河山！”“打倒漢奸”的口號。游行隊伍經過大富地區7個村，并擴至流水地區大澳、模鏡、流水、港東等村，轟動全縣。外鄉愛國青年林慕曾、王韜、鄭杰、陳昌蔭等10多名青年也自動趕來參會。后在周裕藩、曾煥乾的啟發引導下，從此加入革命隊伍，成為平潭抗日武裝的骨干。

盤團澳舊址，1941年6月，日偽占據平潭時，地下黨主要領導人周裕藩等組織領導“大富民眾自衛團”，在突襲敵偽軍取得“一天之內，兩戰皆捷”的戰績。9月18日后，在該澳口舉行祝捷大會并提燈游行。（周裕惠攝）

閩海抗日游擊戰中的一支生力軍

1941年春，“皖南事變”發生，國民黨頑固派再次掀起反共高潮。這時，福建保安司令部制定了《杜絕福建匪禍規則》，大肆進剿、破壞各革命據點。時局劇變，5月16日，黨中央發出《關于隱蔽和撤退國統區黨的力量的指示》。中共閩南特委遵照華東局的指示，提出并實施“隱蔽精干、長期埋伏、積蓄力量、以待時機”的十六字方針。8月，主力隊員轉移后，其余人員就地隱蔽，轉入地下抗日反頑斗爭，作為游擊隊武裝隊伍的后備力量。未暴露身份的鄭杰、陳昌蔭、林宗曾等堅持在平潭開展活動。長樂游擊總隊第三大隊還抽調徐鳳祥、魏思達、徐嚇妹等自衛團骨干回大富地區，繼續組織領導隱蔽斗爭，為抗日游擊隊提供兵源、武器、糧食、資金等后勤保障，鞏固發展老區革命據點。

閩中沿海突擊隊成立后，1942年12月，由林慕曾、王韜、鄭杰、卓文蘭率領，奉閩南特委命令，打入烏丘島偽軍張天禎部，實行有組織、有武裝的隱蔽斗爭，在烏丘建立武裝據點。1943年1—3月，閩中沿海突擊隊在平潭、莆田海面，與日偽軍、國民黨保安隊進行過多次遭遇戰，取得了“三戰三捷”的重大勝利。至1943年夏，突擊隊擴大到100多人，擁有長短槍70多支。在從閩江口至莆田烏丘沿海及島嶼這條特殊海疆上，成為一支重要的抗日反頑武裝隊伍。1944年3月，突擊隊奉命暫時分散隱蔽、待命集中。1944年10月，日寇第二次占領福州，12月，周裕藩又奉命集中各隱蔽據點的游擊隊員，恢復閩中沿海突擊隊。1945年1月，“東洛島事件”，周裕藩、林慕曾等犧牲，部分閩中沿海突擊指戰員轉入地下分散隱蔽，大部隊員在抗戰勝利后隨曾煥乾、徐興祖轉入閩江工委，參加黨領導下的解放戰爭。

《福州革命史》記載：“從1941年4月至6月上旬，中共組織領導閩海人民組建了多支抗日武裝隊伍中有周裕藩為首的平潭大富民眾自衛團（后改稱沿海突擊隊）。”（《福州革命史》，中共福州市委黨史研究室著，石建國主編，1999年，中央文獻出版社出版，第222頁）。時任閩中黨組織領導的許集美說過，閩南特委在前期的基礎上組建了6支抗日隊伍，其中有平潭大富民眾自衛團。（許集美：《閩中黨組織抗日反頑斗爭歷程》，《福建黨史月刊》，2010年第20期）。時任閩南特委軍事特派員黃國璋也指出：從1941年4月至6月上旬，中共組織領導閩海人民組建了多支抗日武裝隊伍，主要有：“……周裕藩為首的平潭大富民眾自衛團（后改稱沿海突擊隊）。”（黃國璋：轉引《福州革命史》第222頁）。平潭大富民眾自衛團在閩海抗日游擊戰中的歷史地位應于充分肯定，科學評價。

作者：周裕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