莆田下黃村“的哥”部落

交接班時，王建華數著一天賺來的錢。

每天傍晚五六點的時候，下黃村村口來來往往的都是出租車和“的哥”。

開完一天出租車的韓建斌,回到宿舍就幫忙一起做晚飯。

他們都是老鄉，在莆田都是“有車一族”，卻要還車貸，居住在城郊。為了生活，這些外來工三四個家庭合租在一起，簡單、艱苦卻溫暖，相互間也有個照應。

作為出租車司機，他們最喜歡的日子就是假期，因為這樣會多跑幾趟，賺更多的錢。前些天基本上是雨水天氣，出行人更多選擇了打的。因此，盡管“的哥”們在辛苦中度過屬于勞動者的節日，但他們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出租房里，把比平日多出一倍的一天收入交到家人手中，心里就會感到些許的欣慰。

這天下午，我來到市區城南加油站與下黃村村口交叉處。每天下午5點半左右，這里是許多出租車交接班和加油的地方。一到加油站邊上，我就看到10多輛出租車有序地停在路邊，出租車司機站在一旁，有的相互詢問這一天到底賺了多錢，用了多少油;有的半蹲在村口邊一口又一口地吸著悶煙;有的打電話給愛人問要帶什么東西回住處……

一位嘴唇上留著稀疏的胡須、一臉黝黑的出租車司機坐在駕駛座上，反反復復地數著一疊零鈔，而車窗外一位小伙子正與他核對著什么。不一會兒，駕駛座上的司機起身把鑰匙交給了這位小伙子，他們就算交接班好了。我看到這位黝黑的出租車司機提著一小袋蔬菜和另一位司機正要往下黃村走，趕緊上前說明來意。他有些疑惑地打量著我，最終還是同意我到他們的住處去。

走在下黃村村道上，來來往往都是一張張為生活奔波而略顯疲憊的臉孔，我一眼就能夠看出哪些人是出租車司機，因為他們都穿著出租車司機統一服裝。通過路上的簡單對話，我才得知，原來這位看起來很滄桑的“的哥”今年才26歲，名叫王建華，已經是2個孩子的父親了。這個村里住著包括王建華在內總共200多位來自河南省周口市的出租車司機，還不包括家人。他們大部分是三四個家庭合租一套房子，孩子小的帶在身邊，稍大一點就放在老家，跟爺爺奶奶生活。選擇租住在這個村，是因為這里地處城郊，租金相對便宜一些，同時離新的汽車站等較近。這里成為他們第二故鄉的居住部落。

王建華和老鄉王華領都是2009年來莆田開出租車的。現在，他們花750元合租一套二室一廳的房子。兩家孩子都放在老家，所以他們生活的空間相對寬敞。王建華說，他們這一批司機大部分是80后的，但大家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都顯老，主要是每天這樣風里來雨里去的，都得不停地上班。一天不出車，就擔心這個月的車貸無法返還。自從我市出租車行業改革后，他們這一些人都貸款10多萬元買車，所以每個月車貸差不多都在2000元左右。

為了能夠節省開銷，王建華每一次開車載送客人到鄉下，就會在農村里買一些蔬菜回來，這樣不但便宜還新鮮。王華領為了能夠多拉幾趟，中午從來都沒有回家吃午飯，一般是客人拉到哪里，覺得自己餓了，就隨便吃一點，將就對付一下。他說，只有這樣，好好干，中午不休息，一個月才能夠賺3000元。

而住在王建華和王華領相隔一條道的韓建斌上白天班，一交完班，就迅速回家了。剛走到村口，看到愛人抱著剛滿100天的兒子站在路邊，他不由地加快了步伐，一路小跑地來到愛人面前，伸手抱過孩子，一臉的笑容。我站在這一家人的身邊，感受到了80后外來工夫妻生活的幸福一面。對于韓建斌來說，開車很辛苦，但每一次看到家人在村口等他回家，再辛苦都值得。上樓梯的時候，我提議他們一家人一起拍一張合影，為孩子出生滿100天留個紀念。

回到住處，這是4個男人都在外面開出租車的家庭合租的一套100多平方米的房子，每個月一戶要分擔房租225元，不算水電費。記者數了一下，這里大小一共租住了11人。原本的客廳被他們改成了廚房和餐廳，一般都是誰有空就誰幫忙一起做飯。這就是老鄉住在一起的優勢，相互有個照應。快到吃晚飯的時間，屋里的女人忙著準備晚餐，煮一鍋稀飯，再炒2個青菜，配樓下小店剛剛買回來的大饅頭。而韓建斌等男人們，有的抱孩子，有的在廚房里打個下手，有的去洗澡。

韓建斌說，他們晚上吃完飯，要么就是一起聊聊天，聊天的內容還是離不開出租車、錢、油價等;要么就是各自回屋看看電視，和妻子一起照顧孩子。大家一般在10點左右就睡覺了，次日6點還要出車呢。我的造訪，算是這幾年他們住處來的首個“貴客”了，韓建斌特地買了2瓶雪碧招待我，讓我深深地感受到他們的熱情、純樸、善良。

生活單調，甚至有些枯燥。我問他們有沒有一起出去唱歌、喝酒什么的?韓建斌說，他2008年就來莆田開出租車了，住處已經換了3個地方。但不管在哪個地方，他都沒有看到有哪一個老鄉會去KTV里唱歌喝酒，誰舍得花這些錢?這對于他們來說是一種奢侈。當然，作為司機也不敢隨便喝酒啊。

這天晚上，雨下得很大。我即將離開他們的住處時，剛剛回到住處的、一樣來自河南周口的出租車司機孫大勇硬要開車送我。在車上，他說，自己非常累。因為油價太貴，他的出租車夜間時段根本沒有人愿意開，因此他就一個人白天黑夜一起開，搞得自己非常疲憊。有時候累了，怕打瞌睡開車不安全，只好開到路邊，關上車門在車上睡一會兒。夏天快到了，他希望有人和他一起開出租車，分擔一下，不然真怕自己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