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蘇爾前線日記 逃離“伊斯蘭國”的最后一公里

蓋亞拉鎮的油井仍在燃燒，每當刮起北風時，夾著厚重油漬的黑煙壓過鎮子，讓人難以呼吸。28歲的賈米拉和其他一百多人擠在鎮內一所廢棄的小學外，踮著腳把領取救濟物資的單子遞給大門上方探過身子的志愿者。

蓋亞拉鎮的油井仍在燃燒，冒起黑煙。

他們都是剛剛從極端組織“伊斯蘭國”占領區被解救出來的村民。國際移民組織為每個人準備了8樣生活用品，包括電熱器、墊子、被子、毛巾、枕頭、肥皂等。逃出來的村民與日俱增，救濟中心門外每天都擠滿了人。在等待7天后，賈米拉終于領到了日用品，卻不知道如何獨自把東西拿到居住的營地。

因為逃亡，她與丈夫在7天前走散了。

伊拉克政府軍17日展開總攻摩蘇爾的戰役。在南部的主戰場，政府軍從蓋亞拉逐漸將戰線向北推進。賈米拉所在的村子就在蓋亞拉以北十幾公里處。

10月25日，人們在蓋亞拉鎮的難民營內領取食物。新華社發（哈立德攝）

“政府軍接近村子時，他們（武裝分子）就會強迫所有村民轉移到更靠近摩蘇爾的地方，不走的人會被殺死，”賈米拉說，“他們一直在幾個村子內巡邏，留給我們逃跑的時機不多。”

槍炮聲越來越近，政府軍就在村子外一公里處，賈米拉甚至能看見士兵身穿的土黃色軍服。她和丈夫終于下定決心逃跑。

在過去兩年里，摩蘇爾周邊村鎮經常有人逃跑。婦女和孩子被抓到后多是遭受鞭刑和關押，如果能賄賂武裝分子甚至可以被偷偷放行。一旦丈夫帶著家人逃跑被抓，全家都可能被槍決。而賈米拉的丈夫還隱瞞了原來的警察身份，如果被抓到更是死路一條。

圖為在蓋亞拉鎮，一名婦女在領取救濟物資。（新華社記者劉萬利攝）

趁著武裝分子巡邏的間隙，賈米拉帶著孩子和丈夫分別踏上逃亡路，并相約在蓋亞拉鎮會面。一公里外的政府軍哨所近在眼前，又仿佛難以觸及。賈米拉和孩子們沒有遇上武裝分子，順利到達政府軍陣地，然后被轉移到了蓋亞拉鎮的臨時營地。但幾天過去了，她依舊沒有丈夫的音信。

“我現在能做的就是照顧好孩子，我相信他一定能平安逃出來，然后找到我們，”賈米拉說。

在摩蘇爾南部的賈達赫營地，41歲的阿布·穆罕默德輕輕地把剛領到的面粉和油放在帳篷內。比賈米拉早逃出來兩天的穆罕默德已經在營地內安家，不再提心吊膽地生活。

10月25日，一群男孩在蓋亞拉鎮的難民營內奔跑。新華社發（哈立德攝）

穆罕默德和妻子以及5個孩子已經在十幾平方米的帳篷內生活了一周。帳篷密不透風，非常悶熱，但穆罕默德卻沒有任何抱怨。對他來說，這比過去兩年的生活強上百倍。

穆罕默德帶著家人逃亡的路線更加危險，但逃亡的最后一公里卻與賈米拉一致。他們趁著武裝分子巡邏間隙，從一個村子逃到另一個村子，一點點靠近前線。

10月19日，他們一家人終于到了賈米拉的村莊。“我能看見政府軍士兵就在不遠處，在他們（武裝分子）短暫離開的時候我下定決心，帶著家人瘋狂地向政府軍方向奔去，所以我才有現在的自由，”他笑著說。

穆罕默德抱著孩子坐在悶熱的帳篷里休息，賈米拉還在焦急地等待丈夫的消息。而30多公里外，近200萬平民仍然在“伊斯蘭國”的控制下生活，在槍炮聲中等待重獲自由。

經過十來天的激戰，伊拉克政府軍和庫爾德武裝在摩蘇爾北、東、南三條戰線取得進展，收復了近30個村莊，解救出幾千名村民。伊拉克政府在聯合國相關機構的協助下在摩蘇爾周邊地區設立了5處營地，全部建設完畢后預計可以容納約10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