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萬個學習類APP被下架 有害內容向公眾號轉移

導讀

日前，針對以中小學生為受眾的學習類APP屢次出現涉黃內容、網游泛濫等亂象，網信辦、教育部、全國掃黃打非辦相繼出臺整治意見并通報了處罰情況。

去年10月20日央視新聞頻道的報道中，披露了名為“互動作業”的教育類APP，包含大量網絡游戲版塊。同時該平臺還通過“微信公眾號”進行用戶轉移，并公然開設網絡游戲版面，吸引中小學生進入。經過調查記者發現，超過100款的網絡游戲被“互動作業”App的微信公眾號進行推廣，未成年人可以通過非實名的方式進行登錄，而一些網游還包含大量性暗示、性誘惑、網絡交友信息內容。

節目播出后，全國掃黃打非辦公室對20余個學習類APP進行了動態監測，在搜集取證后責令“互動作業”APP停止運營并給予罰款5萬元，責令“納米盒”APP關閉問題版塊并給予罰款8萬元。

15000多個教育類App被下架

與此同時，國家網信辦也會同有關部門集中開展APP亂象專項整治行動，對部分學習類APP向第三方泄露學生及家庭隱私信息，或向學生提供性暗示、性誘惑等內容，危害青少年健康成長，依法從嚴查處。記者通過數據統計梳理發現，去年10月20日節目播出至今，僅在蘋果應用商店中就有超過15000個教育類App被進行了下架操作，其中11月11日當天的下架數達到1004個。

調查中，廣東、江蘇、北京等地的家長向記者反映，在學校老師推薦使用的一些學習App中，存在消費鏈接，并對學生的作業成績進行排名并公告。對此，今年1月2日教育部發布《關于嚴禁有害APP進入中小學校園的通知》，要求開展全面排查，要以“有效服務教育教學、不增加教師工作和學生課業負擔”為原則，合理選用APP，嚴格控制數量，防止影響正常教育教學。

教育部基礎教育司裝備與信息化處處長張權：2018年，關于校外培訓機構的治理，是教育部牽頭做的。按說這個事情可能管理的責任主體不在教育部門，為什么教育部門還牽了這個頭呢？就是因為校外培訓機構面向群眾，面向的群體是我們的學生，我們得保護我們自己的孩子，從APP的管理上來說，如果這種亂象還繼續下去，未來不排除有更嚴厲的措施。

在教育部此次出臺的《通知》中明確要求，各地要建立學習類APP進校園備案審查制度，按照“凡進必審”“誰選用誰負責”“誰主管誰負責”的原則建立“雙審查”責任制，學校首先要把好選用關，對APP的內容、鏈接、應用功能、信息安全等進行嚴格審查，并報上級教育主管部門備案審查同意。對此，北京、江蘇、廣東等地的多家學習類App平臺也聯合發起自律倡議，稱將主動開展內容自查，履行備案責任，執行進校不向未成年人收費等新規。

某學習App負責人劉暢：因為互聯網發展特別快，所以一定是行業要進一步去自律，我相信行業一定會發現更多的問題，那么一定是行業更加開放，更好的開放媒體的監督，開放給國家的監督的渠道。有很多問題都能夠在非常微小的時候提前爆發出來，能夠在萌芽的時候，行業自律的協會就能夠提前發聲，也會推動國家政策進一步完善。

有害內容向公眾號、小程序轉移

有媒體從2017年開始，多次曝光中小學生使用學習類App存在涉黃、不良信息泛濫等亂象，此次多部門密集出臺“組合拳”，也明確了學習類App應該遵守的底線和原則。但記者在后續調查中發現，學習類App中的涉黃內容、網絡游戲在高壓之下，被人悄悄轉移陣地到微信公眾號、小程序中，有的甚至蹭上媒體曝光的熱點，“掛羊頭賣狗肉”，繼續對未成年人傳播涉黃信息和網絡游戲。

就在去年10月20日央視新聞頻道報道“互動作業”App和其微信公眾號中存在大量不良內容的當天，記者發現了一款名為“小互四舅”的微信公眾號悄悄上線，其Logo和“互動作業App”的微信公眾號“同學們的家長四舅”一模一樣，在其簡介中還注明為“互動作業答案查詢器，500萬同學選擇使用的互動學習工具”。

在“小互四舅”公眾號中的“互動游戲”子版塊，記者點擊便跳轉到一個名為“互動游戲大全中心”的小程序，里面包括了100多款網絡游戲，記者無需實名注冊便可以進入。而當記者查詢這個“互動游戲大全中心”的小程序資料后發現，該帳號主體為“深圳市南山區某化妝品商行”，更讓人想不到的是這個包含百款網游的小程序注冊時間也是在去年10月20日，也就是記者曝光“互動作業App”的微信公眾號存在亂象的當天。

公眾號蹭媒體曝光熱點，傳播涉黃內容

利用媒體曝光的熱度，傳播色情信息、推廣網絡游戲的“小互四舅”微信公眾號究竟和“互動作業”App之間是什么關系呢？1月8日，記者找到了北京“互動作業”的公司。

記者：這個“小互四舅”，你看Logo也是跟咱們一樣的。

互動作業公司產品開發人員工作人員：你看logo沒用，盜用我們的人多了。

記者：這個“個人”什么意思呢？

工作人員：對，你也可以注冊一個這種公眾號，我們每天都在投訴。

記者：跟誰投訴？

工作人員：我們只能向微信投訴。

記者：它里面有一些問題，比如“互動小說”這個版塊里面有些涉黃了。

工作人員：那跟我們沒關系，他們盜用這名字我們也很生氣，我們這邊專門有人每天投訴，說哪些地方有人盜用我們了，但是沒人管啊，沒辦法。

這位產品開發人員表示，在媒體曝光后， “互動作業”公司關閉了旗下的“互動作業”App和微信公眾號，但在微信平臺上卻出現了大量山寨的公眾號和小程序，公司發現后立即向微信平臺進行了投訴，但歷時三個月，問題卻至今沒有辦法徹底解決。與此同時，這位開發人員還透露，這種情況在業內很常見。

互動作業公司產品開發人員：這些“馬甲號”的話，他們有一套應對應用商店，包括微信的策略。你也知道為什么他們要冒充這些東西，他肯定是有利所圖的對吧。然后那個（應用）商店會封對不對？ 會封的話，他會再趕在你封之前給下線，然后趕在你投訴之前，給下線，下線完了之后，你看沒了就不投訴了，或者是你投訴完之后，那邊會給下線，下完之后再上線。

山寨學習類公眾號傍熱點，用戶投訴難

記者發現，“小互四舅”這類的微信公眾號就是典型的利用媒體曝光“互動作業”的熱度迅速上線，拿色情文章和網游大肆吸引用戶流量。記者在該微信公眾號推廣的“互動游戲大全中心”小程序中發現，共有9個微信公眾號被嵌入了這個網絡游戲小程序，其中有6個被冠以“學校”、“作業”類公眾號，而記者逐一查詢后發現，這9款公眾號都是個人注冊，其中包含的6款學習類公眾號均屬于山寨應用。

中國傳媒大學傳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這個是典型的“傍熱點”，而且是個“非法傍熱點”的情況，他們這樣做的目的實際就是把將把這個流量都引到自己可以獲得利益的地方，要么是游戲，要么是提供某種商品和服務。這種做法表面上看是信息流廣告，但實際并不是。像這個案子之中是以未成年人權益為代價去獲取利益的，所以這樣的行為要好好管一管。

對于“小互四舅”公眾號中存在的色情文字信息，記者也通過微信舉報平臺“騰訊110”進行了反饋。但截至記者發稿前，“騰訊110”對記者的舉報回復是“舉報不成立”。而記者多次撥打騰訊客服熱線，又提示記者通過“騰訊110”公眾號進行舉報，將投訴的皮球又踢回了微信公眾號，始終沒有人工客服來接受投訴。

山寨公眾號盯上學生，認證存漏洞

除了“傍熱點”，蹭媒體曝光的熱度，記者還發現山寨公眾號也盯上了學習類軟件，利用學習的幌子從中謀取利益。

1月2日，記者在微信公眾號中搜索“互動作業”，排在搜索第一位的是一個名為“互動作業小互”的公眾號，其LOGO和被查處的“互動作業”App十分相似，在其右側標注了黃顏色的對號圖標。記者在騰訊官方提供的資料中查詢到，如此的顯示表示該款公眾號經過了微信的認證手續。而當記者點擊進入這個公眾號后發現，“互動作業小互”的帳號主體為“濟南中盈房地產營銷策劃有限公司”，經營范圍為“房產營銷策劃，房產中介服務，國內廣告業務。”經過微信平臺認證的房地產營銷策劃公司通過盜用“互動作業”的名稱和LOGO，在微信公眾號上大行其道，干起在線教育的買賣；與此同時，個人注冊的公眾號中，山寨學習類軟件的情況更加泛濫。截至節目播出前，記者在微信公眾號中搜索關于“互動作業”、“作業”、“學習”等關鍵字，就搜索到超過50個的山寨公眾號，其中有兩個公眾號包含性暗示、性誘惑的文章，有30多個公眾號有網絡小游戲的廣告。

有教育學者就指出，微信公眾號中出現的“傍熱點”、山寨學習類軟件公眾號等亂象，會造成經營主體逃離監管，對在線教育生態造成嚴重破壞。

北京市教育科學研究院信息處副處長唐亮：因為這個行業太特殊了，面向的是千千萬萬的學生群體，不能通過一而再、再而三的試錯，來尋求底線的突破，來達到自己企業利潤提升這樣一個目的。

調查中記者發現，一些代辦公司就打出廣告，代辦微信公眾號和小程序的開通、認證業務，并聲稱只要花錢就可以擺平微信平臺的審核。

廣州珍分奪秒科技工作人員：我們這邊收費是796元，包含了一年的認證費用，還有每年的年審費用，公眾號是需要每年一審的，這個費用我們是一次性收費，796元都包含了。

工作人員：主體認證的都是企業，主體就是你提供的營業執照，是哪里的，那你主體就是哪里的。

記者：那我就是如果認證以后，比如說我的公司本來是做一些別的貿易方面的公司，比如說我這個公眾號是想做其他的，比如說教育資訊這方面可以做嗎？

工作人員：這個沒關系的，只是看您的取名怎么取名稱問題。

記者：如果我想辦一個企業公眾號，又實在沒有營業執照，你們有辦法嗎？

工作人員：我們這邊有無資料認證的話，收費是1198元。

有法律學者指出，2016年國家網信辦出臺的《移動互聯網應用程序信息服務管理規定》中，明確要求互聯網應用商店服務提供者要對應用程序提供者進行真實性、安全性、合法性等審核。微信平臺應該嚴格落實規定，防止不法分子鉆平臺的漏洞。

中國傳媒大學傳播法研究中心副主任朱巍：我們國家現在的法律規定是前臺自愿，后臺實名的這么一個責任，普通用戶也可以看到它的后臺信息，說它到底是誰，到底是個人還是公司相關信息是有的，但是現在問題出在有的時候是“掛羊頭賣狗肉”的，比如說它本身是一個房地產開發公司，但它做的實際是一個教育類的號，但它又沒有資質，這個資質問題可能平臺在下一步審核的時候還要更好的落實。

微信應履行審核責任，阻止亂象蔓延

據公開資料顯示，微信平臺的日登錄量超過了10億人次，規模龐大，用戶眾多，而面對平臺中存在的侵害青少年權益、侵犯知識產權、非法經營等亂象，微信理應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防止亂象蔓延。公眾號和小程序作為微信平臺新的業務，坐擁億萬級用戶，更應該嚴格落實內容審核、資質驗證的責任，要把誠信經營作為企業發展的底線。我們相信，無視法律法規的約束、野蠻生長的互聯網亂象，終究會得到法律的制裁。

來源：中央廣播電視總臺央視新聞移動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