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學教授預測稱：近一半美國大學將在15年內破產

原文標題：美國多少高校將在15年內破產

有57年歷史的紐伯里學院即將關閉。 圖片來源 美國《大西洋月刊》雜志

“紐伯里學院是很多人的家”

當淡粉色花朵在校園的櫻花樹上綻放時，紐伯里學院的校園仿佛回到了幾個月前的模樣。這里已不再是英文教授黛博拉·梅爾記憶中熟悉的大學，女兒們小時候坐過的長椅空蕩蕩的，長大后共同生活過的學生宿舍也空蕩蕩的。餐廳通常在午餐高峰時段人滿為患，排隊的人群蜿蜒延伸至修剪整齊的庭院，健身房里器械的聲音和跑步機上的跑步聲曾經此起彼伏，如今悄無聲息。學校辦公室人去樓空。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宣布，紐伯里學院即將關閉。”2018年12月，紐伯里學院校長約瑟夫·奇洛在博客中證實了這一傳播已久的消息。

據美國《大西洋月刊》報道，和美國大多數高校一樣，紐伯里學院是一所小型私立院校，位于美國馬薩諸塞州布魯克林市。上個春季學期末，學生們還在上課，然后送別了戴方帽、穿長袍的畢業生。這是學校的最后一次告別——今年5月底，紐伯里學院正式關閉。

這所擁有57年歷史的學校關閉的消息既令人震驚，又在意料之中。“幾乎無法用言語描述。”許多師生告訴《大西洋月刊》，從震驚到恐慌，從好奇到懷舊，從心碎到接受，這是他們聽到這個消息后的心路歷程。

《大西洋月刊》指出，大學關閉有點像企業清算：遣散雇員，出售房產，通知顧客。但師生們表示，大學關閉的影響更深遠。跟其他很多高校不同的是，紐伯里學院接收的許多學生來自家庭受教育程度低的貧窮家庭，或是被貼上“有色人種”的標簽，“它是很多人的家”。因此，學校的關閉讓人感覺更像是分手而非清算。

斯蒂芬去年12月初就完成了大四課程。學校關閉的消息傳來時，她正在一艘游輪上慶祝自己的21歲生日。回到岸上，她的手機被朋友發來的短信刷屏了。她一回家就立即申請入讀其他大學，但仍然經常失眠、哭泣。“天哪，我該怎么辦？紐伯里是我的家，家鄉之外的家。”她說。

“當我收到郵件時，我的反應是，發生了什么事？”剛畢業的漢弗萊斯說，“當我在群聊中把消息發給朋友時，每個人都在問‘怎么回事，發生了什么’，我們都很困惑。”

“學校在授予學士學位之初就遇到了麻煩。根據調查，僅大波士頓地區就有50多所像紐伯里這樣的院校，四年制大學的市場已經飽和。”紐伯里學院校長奇洛表示。

美國出生率的逐漸下降導致高中生人口減少，這是四年制大學的主要生源。美國國家學生信息研究中心的一份報告顯示，2019年春季，高等教育入學人數比上個春季減少近30萬人，下降比例為1.7%。紐伯里學院宣布關閉前，入學人數從600多人驟降近一半，課堂出勤率低得可憐。

奇洛指出，避免這種局面的方式之一是發展在線教育，這是很多大學開始采用的創收新策略。其次是發展研究生課程，但資金不足是最大的難題。

美國許多學院的學費折扣率超出警戒線

美國各地的小型高校都面臨著預算短缺和入學率低的問題。

據北佛蒙特學院社區網站“Basement Medicine”報道，擁有185年歷史的綠山學院于1月23日宣稱，學校絞盡腦汁尋找新的財政合作伙伴，但入學人數仍然從775名下降至425名，學校將于2019年年底關閉。其“難兄難弟”南佛蒙特學院5年來入學率嚴重下降，債務纏身，也將于春季學期結束后關閉。校長大衛·埃文斯表示，今年3月1日，校理事會議討論了走出困境的各種方案，最后投票決定關閉學校。3月22日，圣約瑟夫學院校長詹妮弗·斯科特宣布：“我懷著極其沉重和失望的心情告訴大家，我們潛在的高校合作伙伴決定不與我們合作。”

美國財經媒體CNBC援引哈佛大學教授克萊頓·克里斯滕森2017年5月在一次高等教育研討會上的預測稱，在逾4000所美國大學中，近一半將在10年至15年內破產。

其實，早在2013年，克里斯滕森教授就對美國《福布斯》雜志表示，傳統大學固守老路，對危機視而不見，且收費過高，無法和在線教育及職業培訓這些更高效、更現代的教育方式競爭，終將消亡。

美國教育部數據顯示，2013年至2014年，美國四年制大學為3122所，2017年至2018年降至2902所。所有關閉的院校都是四年制營利學校，數量從2013年的769所降至2017年的499所。自2013年以來關閉的所有院校中，95.5%是營利性的。

據美國教育新聞網站“Education Dive”統計，在2016年至2018年間，超過100家營利性職業學院關閉，還有20所非營利私立院校關閉，預計將有更多的此類學校面臨關閉或合并。公立院校也不能幸免：美國佐治亞大學一直在進行校園兼并，威斯康星州有13所兩年制大學被合并為7所四年制大學。

高等教育最薄弱的環節是多如牛毛的小型學院，尤其是美國東北部和中西部，這兩個區域的學生人數下降幅度最大，40%的大學學生人數不足1000人。根據安永帕特儂咨詢公司2016年的報告，在學生不足1000人的大學中，77%面臨著三個問題：學費折扣過高；逾85%的收入依賴學費；獲得捐贈不足支出的三分之一。

為了吸引學生，越來越多的大學下調學費。據全美高校經營管理者協會調查，2017年至2018年，新生學費的平均折扣率首次高達49.9%。這意味著，學生只需支付近一半的學費，而一所大學的學費折扣率超過35%就屬于“危險地帶”，尤其是當學校收入嚴重依賴學費時。目前，美國許多學院的學費折扣率已經遠遠超出警戒線。

它們為什么一個接一個倒下

湯姆·格林是南佛蒙特設計藝術學院校長及新英格蘭高等教育委員會前專員。今年5月，他接受了美國“VTDigger”新聞網的專題采訪：在佛蒙特州，小型私立學院為什么一個接一個倒下？

格林指出，失去資格認證對學校來說是致命一擊，就像南佛蒙特學院一樣。四年制的大學由地區授權機構認可，比如新英格蘭高等教育委員會。這類機構多是私人組織，但聯邦政府授予它們進行學校認證的權力；認證是自愿行為，但為了獲得聯邦財政資助，院校基本上都會參加。資格認證還是辦學質量的基本指標，如果一所學校沒有認證，學生就不會得到雇主的認可。也就是說，如果一所學校失去認證，理論上他們還可以運營，但已舉步維艱。

南佛蒙特學院校長大衛·埃文斯、綠山學院校長鮑勃·艾倫和圣約瑟夫學院財務總監泰瑞·佩里都對佛蒙特州公共廣播公司（VPR）表示，學校關閉有多種原因，包括失去資格認證，但學校是“完全合格的”，學術上不存在問題，學位在市場上也具有價值。

南佛蒙特學院和綠山學院都是小型私立院校，他們沒有或者難以獲得捐贈，這就意味著學校基本上完全依靠學雜費作為經營資金，一旦入學率下降，學校立即陷入財務危機。美國很多大學都與這兩所學院處境相似，尤其是位于美國東北部的新英格蘭區，近年來入學人數急劇下降。諸如債務等其他因素使得學校的處境更加風雨飄搖。

“我懷念這里的朋友和家人，”圣約瑟夫學院學生卡林告訴VPR，“因為小鎮太小了，你幾乎認識這里的每一個人和經過你身邊的每一張面孔，知道每一位教授。”南佛蒙特學院的學生扎克·羅杰斯對轉到另一所小型院校有所顧慮，擔心它也會關閉，并表示可能考慮在線教育。

據CNBC報道，美國教育部和穆迪投資者服務項目預計，未來幾年中，在線教育資源將導致更多的傳統大學關閉，小型院校的關閉率將增長兩倍，校間合并將翻倍。

“幸運的是，有一點，在線教育無法替代傳統大學。”克里斯滕森教授說，根據他的研究，“一些學生受到某個教授或導師激勵，離開學校后取得了成功，慷慨捐贈母校，這多半并非學術或學校的因素，而是學校里的某個人改變了他們的人生。”

實習編輯：徐藝莎 責任編輯：潤琰